强留绝食 

唐沙门释慧立、释彦悰撰

高永旺译注

　　玄奘法师在高昌住了十多天，打算辞行。高昌王说：“已令国统王法师请您留下，不知法师尊意如何？”

　　玄奘法师回答：“留住在这里实在是大王的恩德，但自问此次西行的心意，却不能遵从。”

　　高昌王说：“我曾与父王游历大国，随从隋朝皇帝到过东、西二京和燕、代、汾、晋等地，见到过很多名僧，无所仰慕。自从得知法师大名，身心欢喜，手舞足蹈，打算法师至此留住，受弟子终身供养，并让举国之人都做法师弟子，期望法师讲授；本国僧徒虽少，也有数千，都让他们手捧经卷做法师的听众。祈愿法师悯念弟子至诚之心，不要以西行为念。”

　　玄奘法师答谢道：“大王的厚意，岂是贫僧寡德所能承当。只是我此行不是为求供养而来，所忧虑的是本国法义尚不周全，经教缺少，心存疑惑，而又无从请教，所以不惜生命前往西方，求取未曾听闻的佛法要旨，要让大乘佛法甘露，不只独洒于西土，微言奥义，也能尽传于东国。波仑问道之志，善财求友之心，只能日益弥坚，岂能半途而废！愿王收回心意，不要以供养为念。”

　　高昌王说道：“弟子仰慕敬爱法师，定要留下法师供养，即使葱山可转，我这心意也不会改变。乞求法师相信我的诚意，切勿怀疑。”

　　玄奘法师回答道：“大王的诚心，何须屡次申明我才能明白？只是玄奘西行是为求法，法尚未得，不可中止，所以敬辞，愿大王体察。再说大王您过去广修福业，故位至人君，不仅为百姓所仰赖，也是佛教的依靠，理应弘扬佛法，怎能阻碍求法呢？”

　　高昌王说道：“弟子也不敢阻碍，只是因为国中没有导师，所以要委屈法师留下引导愚迷。”

　　法师坚辞不许。高昌王竟勃然变色，挽起衣袖大声说道：“弟子有别的方法来处置法师，法师怎能自行前去。或者强行留下，或者送法师回国，请您认真考虑，还是顺从为好。”

　　玄奘法师回答：“玄奘前来是为了求取佛法，如今遇到阻碍，大王也只能留下我的骸骨，却留不住我的神识啊！”

　　法师因伤心哽咽说不出话来。高昌王也不听，只是增加供养。每日送饭时，他都亲自手捧食盘呈进。

　　玄奘法师既被强留，违背初衷，于是发誓绝食来感化国王。于是端坐，三天不进水浆。到了第四天，国王发觉法师气息渐绝，深感惭愧恐惧，就向法师稽首致歉，说道：“任凭法师西行，祈求法师早用斋饭。”

　　玄奘法师怕他所言不实，要国王指日为誓。国王说道：“如果必须如此，请一起到佛面前，再结因缘。”于是一起进入道场礼佛，在母亲张太妃面前与法师结为兄弟，听任法师西去求法。返回之时请法师在高昌国留住三年，接受弟子供养；若法师将来成佛时，弟子愿如波斯匿王、频婆娑罗那样作为护法施主。国王请法师屈尊停留一月讲授《仁王般若经》，在这期间为法师制作出行所需衣物。法师都一一应允。张太妃也十分高兴，发愿与法师生生皆为眷属，世世相为引度。法师这才进食。法师的志节就是如此坚贞。

　　又过了一天，高昌王另设了大帐请玄奘法师开讲，帐中可坐三百多人，太妃以下包括国王、国统法师及大臣们按班次列坐听讲。每次开讲时，国王亲持香炉迎接法师。当法师将登法座时，国王又跪下作为台阶，让法师踏身登座，每天都是如此。

　　讲完之后，高昌王又剃度了四位沙弥作为法师的侍从；制作了三十套法服；鉴于西土寒冷，又为法师制作了面衣、手衣、靴子、袜子等各种物件；施以黄金一百两，银钱三万，以及绫绡五百匹，充作法师往返二十年所用的花费；拨给马三十匹，力役二十五人，派遣殿中侍御史欢信护送法师到西突厥叶护可汗居处。又写了二十四封国书分别送给屈支等二十四国，每封国书都附上大绫一匹作为信物。又以绫绡五百匹、果味两车献给叶护可汗，并致信说：“玄奘法师是我弟弟，要去婆罗门国求法，希望可汗怜爱法师如同怜爱我一样，还请可汗敕令以西诸国，供给法师良马，顺利护送过境。”

【待续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