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廿五 松长老欣飞禅杖
却说这净慈寺因失火,不见了长老,众僧往各处找寻,并无踪迹。济癫见了笑道:“你们这般和尚,真个都是呆子,我已说过,长老原从天台来,今日已归天台去了,怎么还寻得着他呢!”
众僧俱不信,都道:“那有此事,就是烧死了,少不得有些骸骨。”就叫煮饭的火工在方丈室瓦砾中去扒看,扒了多时,忽扒出了一块磨平的方砖来,上有字迹,众僧争看,却是八句辞世偈言:
一生无利又无名,
圆领方袍自在行;
道念只从心上起,
禅机却是舌根生。
百千万劫假非假,
六十三年真不真;
今向无明丛内去,
不留一物在南屏。
众僧看得分明,方知长老是个高僧,借此遁去,方识济癫有些来历,不是乱言!然到此田地,无可奈何,只得与济癫商计,要将烧不尽的木头,搭起几间茅屋,大家草草安身。
济癫道:“好!”忽走下厨去,看见屋虽烧去,却剩下一大锅热汤,济癫叫道:“他事且慢商计,此间有好热汤,且落得来洗洗面。看你们不要恼坏了,我有支曲儿,且唱与你们听听,解解闷如何?”
遂唱道:
净慈寺盖造是钱王,
一刹时烧得精光;
大殿两廊都不见,
只剩下四个泥土的金刚。
佛地与天堂,
平空似教场;
却有些儿不折本,
一锅冷水换锅汤。
众僧闻听了都大笑起来:“如今这般苦恼,怎你还耍疯癫,我们的苦,且搁开再说。但是两个监寺,被官府捉去,枷在长桥上,你须去救他一救方好。”
济癫道:“这个容易。”遂一迳走到长桥,果见两个监寺枷在那里,因笑道:“你两个板里钻出头来,好象架子上安着灯泡。”
两个监寺道:“好阿哥!我们在此好不苦恼,你不来救我,反来笑我?”
济癫笑道:“你且耐心捱一会,自然救你!”
说罢济癫竟往毛太尉府中来,毛太尉说道:“闻你寺中遭了回禄,真是苦了。”
济癫道:“和尚家空着身子,白吃白住,有甚苦处?只苦了檀越施主,又要累他重造。如今两个监寺枷在长桥上,这却是眼前剥肤的真苦,须求太尉慈悲,去救他一救。”
太尉道:“不打紧,特我写书与赵太守,包管就放,你且安心在此吃两杯,解解闷。”
当即叫人安排出酒来,与他对吃,济癫吃到半酣道:“多感太尉高情,留我吃酒。但我记挂这些和尚,在火场上凄凄惶惶的没个理会,且回去看看。”遂别了太尉出来。
行至寺前,只见两个监寺已放了回来,向济癫谢道:“亏了济师父。”
济癫道:“谢倒不必谢,但蛇无头不能行,这寺里僧徒又众,乱哄哄的没有个好长老料理,却怎生过活?”
首座道:“我们正在此商量,不知你请哪个长老,方住持得这寺?”
济癫道:“我想别人来不得,还是蒲州报本寺松少林长老,方有些作用。”
监寺道:“这个长老果然是好,但恐他年岁高大,未必肯来。”
济癫道:“要他来也不难,只要多买些酒来吃得我快活。”
监寺道:“此系大家之事,况今粥饭尚且不能周全,那有闲钱去买酒请你,你若不肯写书,只得大众写一公书去请。”
济癫道:“倘若公书请不来时,却要被我笑话,寺里既无酒吃,我只得别寻主顾。”遂一迳去了。
净慈寺合寺僧人,同修了一封公书,叫个传使,竟到蒲州报本寺来,见了松少林长老,呈上请书,长老看了,道:“承众人美意,本该承命而往,但老僧年迈,如何去得?”
传使又再三恳请,长老只是苦辞不允,传使无奈,只得回寺,报知长老不来之事,众僧沉吟不悦道:“他不肯来,如何是好?”
首座道:“除非买酒请济癫,叫他写书去,方有指望。”
众僧无法,只得设法银子,买了一坛酒来,叫人四下去将济癫寻来,请他吃。济癫见了酒,不问好歹,一上口,便吃了十数碗,吃得有些光景,方问道:“你们这般和尚,平日最是悭吝,今日为何肯破钞请我?想必是请不动松长老,又要我写书去请了。”
众僧听了俱笑起来道:“果是空走一遭,只得又来求你。”
济癫道:“吃了你们酒,定然推不得。”叫取笔砚来,写了一封书付与传使,然后又吃,直到烂醉方歇。
待 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