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僧行迹|济癫僧传(37)

编辑:两车 日期:2023-05-11 08:43

卅七  救人不彻因天数


却说那济癫赶了进去,将那妇人抱定,把口向妇人的颈里头着实咬着,那妇人急得满脸通红,浑身汗下,高声大叫道:“罢了!罢了!怎青天白日,和尚敢如此无礼!”

里边爹娘仆人们听见,都跑了出来,扯着济癫乱打乱骂。济癫任他们打骂,只是抱着妇人的颈项咬,济癫因当不得爹娘仆人在光头上打得凶,将手略松得一松,那妇人挣脱身子,跑进去了。

济癫见那妇人进去,跌着脚道:“可惜!可惜!还有一股未断。”济公站在堂前不走,幸喜这店主人不在家,见妇人脱身进去,也就跟了进去。

一个小仆人奈何不得,只得喊邻舍来相帮,张提点乘空扯着济癫走,这时虽然走出几个邻舍来,认得是济癫,知他不是个歪和尚,落得做人情,也不来赶了。



张提点扯着济癫,走得远了,才埋怨道:“你纵癫也要癫得有些影子,怎一个出家人,没因没由,抱着妇人的颈子去取笑?”

济癫叹了一口气道:“你不知道,这妇人颈项里已现出缢死的麻索痕,我一时慈悲,要替他咬断,只咬断了两股,苦被这些冤业不肯放,将我打开,救人不能救到底,好不懊恼。”

张提点也还不信。过了两日,再来打探,这妇人因与丈夫争气,果然自缢,麻绳已断了两股,惟一股不断,竟缢死了,方叹济癫的法力,果是不差。



且说当日济癫同张提点又往前走,走得热了,又走进一个酒店里来,二人又吃。济癫略略吃了几杯,即停杯作颂道:







朝也吃,暮也吃,吃得喉咙滑似漆,吃得肚皮壁立直,吃得眼睛瞪做白,吃得鼻头糟成赤。

有时纯阳三斗,有时淳于一石;有时鲸吞;有时龙吸,有时效篱下之陶,有时学瓮旁之毕。

吃得快,有如月赶流星;吃得久,有似川流不息;吃得干,有如东海飞尘;吃得满,有如黄河水溢。其色美,珍珠琥珀;其味醇,琼浆玉液。

问相知,麴糱最亲;论朋友,糟邱莫逆。一上手,润及五脏;未到口,涎流三尺。只思量他人请,解我之馋;并未曾我作主,还人之席。倒于街,卧于巷,似失僧规;醉了醒,醒了醉,全亏佛力。

贵王侯要我超度生灵,莫不筛出来,任我口腹贪饕;大和尚要我开题缘簿,莫不提壶来,任我杯盘狼藉。醺醺然,酣酣然,果然醉了一生;昏昏然,沈沈然,何尝醒了半日?借此通笑骂之禅,赖此混疯颠之迹。想一想菩提心,总是徒劳;算一算观音力,于人何益?在世间只管胡缠,倒不如早些圆寂。虽说是死不如生,到底是动虚静实。收拾起油嘴一张,放下了空拳两只。

花落鸟啼,若不自知机;酒阑客散,必遭人面叱。艳阳春色,漫说绝伦;兰陵清膏,休夸无匹。纵美于打辣酥,即甜如波罗密。再若尝时,何异于曹溪一滴?







济癫颂罢,笑一笑,即放下杯子立起身,张提点见他懒饮,也不苦劝,还了酒钱走出来,便道:“你既不喜吃酒,再同你到湖上看看山水罢!”

二人携手来到湖上,倚着堤柳,看那两峰二湖之胜,济癫会悟于心,又作一颂道:







山如骨,水如眼,自逞美人颜色;花如笑,鸟如歌,时展才子风流。虽有情牵绊人,而水绿山青,依然自在。即无意断送我,如鸟啼花落,去也难留。

阅历过许多香车宝马,消磨了无数公子王孙。画舫笙歌,何异浮云过眼;红楼舞袖,无非是水上浮沤。他人久住,得趣已多;老僧暂来,兴复不浅。你既丢开,我又何恋?立在此,只道身闲;看将去,早已眼倦。

咳!非老僧爱山水,竟忘山水,盖为看于见,不如看于不见。









是时天气甚热,有一后生,挑了一担辣酸菜汤来卖。济癫向张提点道:“这辣酸菜汤甚好吃,要你做个主人请客。”

张提点道:“这是小事,你但请吃,我付钱。”

那后生盛了一碗来,济癫只两三口便吃完,又叫盛来。张提点道:“此物性冷,怕坏肚腹,不宜多吃。”

济癫道:“吃得爽快,管那肚皮做甚!”一碗一碗吃下,连吃了半桶。

张提点付了钱,见日已落山,正待送济癫回寺,恰好沈万法来寻,济癫遂别了张提点,沿湖堤回寺,就一迳走入自己房中去睡。沈万法来寻所为何事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待  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