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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“灵隐山”之文化内涵
灵隐山是一座文化名山,但一般人可能认为,“灵隐山”的文化内涵就是指以灵隐寺为代表的佛教文化,其实不然。事实上,在灵隐山(武林山)一带的佛教文化流行之前,这里的道家文化源远流长。武林山之所以又称“灵隐”,原是此地乃“仙灵所隐”之意。据郦道元《水经注·渐江水》,灵隐山五峰之一的稽留峰之得名,即“昔有道士,长往不归,或因以稽留为山号”。相传这位道士,就是许由。
据成书于北宋初的《太平寰宇记》卷九十三“江南东道五”之“杭州·钱塘县”记载:“灵隐山在县西十五里。许由、葛洪皆隐此山,入去忘归,本号稽留山,今寺立焉。”除许由以外,后世又有著名道士葛洪曾在此隐居。南宋泉州别驾卢同父有诗云:“问山何以名灵隐,山曰当年隐许由。”明田汝成《西湖游览志·北山胜迹》亦谓:“相传尧时,许由隐居兹山,遂名许由峰,而讹为稽留。”此外,“一说晋时有许远游居此,非为许由。许远游即东晋时许迈,相传曾入灵隐山茹芝吟诗,与王羲之交游。许由为尧时高士,全国传说名迹甚多。西湖灵隐寺北的北高峰半麓有巢居坞,传为许由巢居处。”(明·陈绍英《灵隐放生记》)
然而,自东晋咸和元年(326),来自印度的慧理禅师来此开山创寺,灵隐山的佛教文化日益兴旺,并逐渐成为“灵隐山”的核心文化内涵了。而灵隐山的佛教文化,亦有多层意蕴。
首先,灵隐山即指灵隐寺,这也是大多数人的通常理解。北宋景德四年(1007),真宗诏改灵隐寺为“灵隐山景德寺”;天禧五年(1021),真宗赐名“景德灵隐禅寺”。南宋绍兴五年(1135),高宗改名为“灵隐山崇恩显亲禅寺”。南宋时评定天下“五山十刹”时,灵隐山被评为天下五山之二。
其次,自灵隐开山以来,“灵隐山”一语不仅指灵隐寺本身,而且还包括天竺寺(即今三天竺法镜讲寺)。相传慧理禅师开山时创有“五灵”,即灵鹫、灵峰、灵隐、灵山等五寺(一说建有十寺)。不过除灵隐、灵山以外,其余诸寺或废或更。其中,灵山寺即东晋咸和五年(330)创建“下天竺翻经院”(又称“天竺寺”),一直以来为灵隐寺之别院。唐白居易游天竺诗云:“一山门作两山门,两寺原从一寺分。”隋开皇十五年(595)贞观法师扩建翻经院,改称“南天竺寺”。宋咸平六年(1003)天台名僧慈云遵式法师住持南天竺寺,并于大中祥符初(1008)复更名为“灵山寺”。清乾隆二十七年(1762),将该寺改称今名。
鉴于灵隐寺与天竺寺如此密切的关系,唐宋文献中提到二寺时多在寺名前加上“灵隐山”一语。灵隐寺称灵隐山,自不必说;天竺寺亦然。如唐道宣《续高僧传》卷第三十有“隋杭州灵隐山天竺寺释真观传”;唐诗僧皎然出家并受戒于“杭州灵隐山天竺寺”,其受戒师守真法师圆寂以后,皎然还撰《唐杭州灵隐山天竺寺故大和尚塔铭序》一文。明智旭《大乘止观法门释要》卷一所载宋真宗时太常博士朱頔所撰“南岳大乘止观序”中,亦称遵式为“灵隐山天竺教主遵式”等等。由此可见,唐宋时天竺寺亦含盖于“灵隐山”的文化范畴之内。
第三,灵隐山指包括整个灵隐天竺诸寺,以及飞来峰石窟造像、众多佛塔等在内的“北山佛教”区域(以西湖为界,杭州佛教可以分为西湖以北的北山、西湖以南的南山两大佛教寺庙群,其中北山佛教历史更早,影响也更大)。隋唐以来,灵隐山的佛教文化逐渐繁荣,特别是随着山之阳一侧相继有中天竺寺(创于隋朝)、上天竺寺(创于五代)等寺的创立,与灵山寺并称上、中、下三天竺,因此五代以降此地又称“天竺山”,而佛教文化繁荣的整个灵隐天竺一带则统称为“佛国山”。
明田汝成《西湖游览志》卷十一“北山胜迹”载:“自合涧桥折而南,度‘佛国山’门,为下天竺讲寺、灵鹫峰、月桂峰、稽留峰、莲花峰、三生石、翻经台、香林洞、葛坞、葛井、神尼舍利塔。‘佛国山’门,旧为唐末五代钟离权书,后改张即之书,今所悬乃皇明凉国公署额。”“佛国山”山门上所书三字,最早由唐末五代钟离权所书。上述“佛国山门”所含盖的范围包括灵隐飞来峰以及三个“天竺”等寺(宋时,灵隐、天竺一带寺院多达30余座,目前仍有灵隐寺、永福寺、韬光寺、灵顺寺、上天竺、中天寺、下天竺、中印寺及杭州佛学院等众多的佛教机构),大约在五代以后至明代以前,上述区域均是由同一个山门出入。杭州素有“东南佛国”之誉,盖源于此“佛国山”。
自明初起,天竺诸寺与灵隐寺复“割疆分道”,天竺山门迁于中天竺寺桥之东。清管庭芬撰《天竺山志》称:天竺、灵隐,旧籍多混为一谈。而该书则分天竺、灵隐而述之,疆界甚明:自上天竺起至飞来峰止,山之阳属天竺,山之阴属灵隐。
(未完待续。本文作者为浙江大学副教授张家成,原题为《灵隐山:东南第一山》,载于《狮子吼》第二十一期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