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僧行迹|济癫僧传(38)

编辑:两车 日期:2023-05-22 09:08




卅八  悔予多事懒看山


到了二更,济癫只听得肚里碌碌的作响,因叫沈万法道:”我肚里有些作怪,可快些起来扶我到毛厕上去。"

沈万法慌忙起来,搀他下床,刚走出房门,济癫叫声:“不好了!”早一阵一阵的泻将出来。

不期门外正有个园头,在那里打地铺,不曾提防,被济癫泻了一头一脸。园头着了急,乱嚷道:“就是泻肚,也该忍着些,怎就劈头劈脸的泻来!”

济癫自觉理短,只得赔个小心道:“阿哥休怪,是我一时急了,得罪!得罪!”园头没法,只得自去洗濯。



谁想济癫这一日泻个不停,才睡下,又爬了起来,其觉疲倦,到天明,饮食俱不要吃,松长老得知,忙自进来看道:“济公!你平日最健,为何今日一病,即疲备如此?”

济癫也不回言,但顺口作颂道:







健健健,何足羡?只不过要在人前扯门面。吾闻水要流干,山要崩陷。岂有血肉之躯支撑六十年而不变? 棱棱的瘦骨几根,瘪瘪的精皮一片。既不能坐高堂享美禄,使他安闲,又何苦忍饥寒奔道路,将他作贱? 见真不真假不假,世法难看,且酸的酸,萌的献,人情已厌。梦醒了,虽一刻也难留,看破了,纵百年亦有限倒不如瞒著人,悄悄去,静里自寻欢,索强似活现,世哄哄的,动中讨埋怨。急思归去,非大限之相催,欲返本来,实自家之情愿。

咦!大雪来,烈日去;冷与暖,弟子已知。瓶干矣,瓮竭矣,醉与醒,请老师勿劝。







松长老听了,因叹羡道:“济公来去如此分明,禅门又添一宗公案矣!不必强他,可扶他到安乐堂里去静养罢!”

沈万法听见师父要辞世,相守着只是哭。



济癫道:“你不用哭,我闲时赖你追随,醉里又得你照顾。今日病来,又要你收拾,你一味殷勤,并无懒惰,实是难为了你。且你拜我为师一场,要传你法,我平日只知癫狂吃酒,又无法可传;欲即将癫狂吃酒传你,又恐你不善吃酒,惹是招非,反误了终身,坏了佛门规拒。倒不如老老实实取张纸来,待我写一字与你,问王太尉讨张度牒来做个本分和尚,了你一生罢!”

沈万法听了,又哭道:“师父休为我费心,只愿你病好了,再讨度牒也不迟!”

济癫道:“我要休矣,不能久待,可快取纸笔来!”沈万法见师父催促只得走出来与众僧商量。

众僧道:“师父既许你过度牒,他做了一世高僧,岂无存下的衣钵?虽没有存在寺中,一定寄放在相知的人家。趁他清醒,要求他写个执照,明日死后,好去取讨。"



沈万法摇着头道:“我师父平日来了便去,过而不留,如何有得?”

监寺道:“你师父相处了十六厅朝官,二十四太尉,十八行财主,莫说有衣钵寄顿,就是没有,也要化些衣钵与你,你若不好意思进,可多取一张纸来,待我替你出面向济公诉说。”

沈万法信言,取了两张纸来,放在济公癫面前,济癫取一张,写了与王太尉求度牒的疏,见桌上还有一张便问道:“这一张是要写什么的?”

沈万法含着眼泪,不做声。



监寺在旁代说道:“沈万法说他与你做了一场徒弟,当时初入门,未得什么好处,指望师徒长久,慢慢的挣住,不幸师父今日又生起病来,他独自一身,恐后来难过,欲求师父将平日寄放在人家的衣钵,写个执照与他,叫他去讨两件来做个纪念也好,万望师父慈悲。”

济癫听了微笑道:“他要衣钵,有有有,待我写个执照与他去讨。”

监寺暗喜道:“此乃沈万法造化也。”

只见济癫提起笔来便写道:







来时无挂碍,去时无挂碍;

若要我衣钵,两个光卵袋。







济癫写完,便掷笔不言。监寺好生无趣,沈万法忙取二纸,到方丈中来与长老看。



长老道:“你师父看得四大皆空,只寄情诗酒,有其衣钵,你莫如拿此字到王太尉府中去,取了度牒来,也是你出身之本。”

沈万法道:“长老吩咐的是。”因急急去讨了度牒来,回复师父。

济癫又叫他报知各朝官太尉,说我于本年五月十六日圆寂归西,特请大檀越(施主)一送。沈万法报了回来,济癫已睡了。

次早忽又叫起无明发来,吓得众僧叫苦,想又是火发了,忙报知长老。长老同众僧齐到安乐堂来看时,正是:“来去既明灵不昧,皮毛脱却换金身。”

毕竟不知真个又火发否?且看下回分解。


待  续